一匹骷髅马行走在战争的残骸附近,上面驮着一个断了一条胳膊的军官,那自然不是什么活人,他在残骸群里徘徊似乎在寻找什么,新鲜的尸体?还是一点战利品?
这都无所谓,它眼中的红光发淡,识别东西也要靠的很近,但依旧昂首挺胸,另一段完好无缺的手臂按着手枪,骷髅马不需要缰绳,只随着主人的意念行进。
亡灵军官哼着帝政时期的歌曲,在它那张血肉残缺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表情,只能姑且算作这家伙悠然自得,两颗仅存的牙齿咬着一根香烟,一个戴着筒帽的士兵趴在一辆坦克的残骸上,手里握着一把锤子,他悄悄站起来猛地扑向那个军官,一锤子就砸烂了它的脑袋,骷髅马发出刺耳的尖叫。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这样屡见不鲜的招数却十分有效,没有主人的骷髅马哀鸣许久之后陷进了泥浆之中,它没死,不过对于亡灵生物来说,死又是什么概念?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英弗兰德斯共和军的堑壕不断向前向后挪移,这巨大的工事抵御着从地狱而来的帝政亡魂,只要能够屹立不倒,就能守得身后美丽的城市和心爱的人不受一点伤害,可人的生命却又那么脆弱。
就像这位拿这锤子的士兵,如果他稍微不留神,就可能被那个亡灵军官一枪打死,他用一块破布裹起军官的左轮手枪,那个亡灵军官的躯体则和骷髅马一样陷进了泥浆之中。
它不会再来了,这个地方已经被标记了,等到这个军官再一次从什么地方出现,它的身边就会多出几个骑兵或者士官,留给下一个伏击者的可能就是死亡了。
拿锤子的士兵吹了一个口哨,一并在此伏击的士兵从各种残骸里爬出来,有的装成尸体、烧焦的驾驶员,也有的干脆直接和残骸、焦土融为一体,他们跑到积水的弹坑里把身上的泥浆与血液洗净,有序的在枯木之间来回奔跑再回到堑壕之中,哨声连连,士兵们得以休息。
“下次速度快点,狙击手差点就开枪了。”
“敲废一个军官,不死也残,它的枪……”
“你留着吧,军需处不介意步枪兵留把手枪的。”
蓬松的头发上布满了枯枝败叶,鹰钩鼻一鼓一鼓的吸着空气,他就这样拖着疲惫的身体找个歇脚地方,“喂!你把锤头扔那烂水缸里面吧,上面的血掉地上,全是臭味。”一个步枪兵用大衣衣领捂着口鼻,他没说什么,一手就扔过去了,锤子确实也坏了,他留着这东西也没用,回到自己的堑壕地洞里拿上自己的衣服,端着铁盒和杯子去找战地厨师。
战地厨师倒不是什么真的厨师,真正的名字是小锅炊事员(士兵们起的绰号),其人是个面相死板的老头,终日守着自己那口破锅,锅里熬着牛肉泥和橄榄菜,篮筐里用纸包着几个长面包,他的地洞可以说是全堑壕最干净的地方,就差开店售卖了,听别人说他以前就是个面包师,他因为什么参加军队也不清楚。
“你迟到了三个点,只能吃冷饭了,汤我可以帮你热一下。”
“感激不尽,能往里面撒点奶油吗?”
“老规矩,一块钱。”
蓬松头发的男人从兜里掏出来一块硬币放到桌子上,铁盒装肉泥和面包,杯子里装汤,每个人的杯子上都有自己的名字,唯独他很例外,杯子上全都是涂鸦,阿尔德尔.拉法隆,一个在岛上长大的人,对于拉法隆来说,这些无足轻重,作为独特的存在也是相当有好处的,至少没人会因为琐事来找你麻烦。
吃起来还好,他之所以选择冷饭的原因就是在于人少,能往汤里加点奶油确实奢侈,归根结底仍是便宜中寻快乐,如果是军官就会吃的好一些,还会发一瓶精神刺激药,是组织堑壕突击队使用的,每人一个药丸,能足够让他们端着枪打上好几小时都不觉得累,就是风险太大,毕竟突击队必须要一击必中。
要塞火炮的炮管上挂着两件白色的宽松短裤,这完全不像是刚经历过恶战的模样,拉法隆深知那些亡灵的习性,等到夜晚,它们打的会比白天更凶残,阴天则是发动总攻,好去好巧不巧,这里刚好是个阴天蔽日的常发地,士兵们每过雨后经常把泥浆参杂进沙袋细缝,形成一堵墙,好抵御那些栓动步枪射击。
“拉法隆!快过来!你有新工作了。”
“干什么?我还要吃饭呢。”
“先别吃了,迫击炮那边需要专业的炮弹搬运工。”
堑壕里就我一个搬运工吗?拉法隆把牛肉泥倒进汤里快速的吃下去,真是见鬼了,心里不停的抱怨让他很难平复心情,不过到地之后他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堑壕两边是尸体,像是发生了爆炸,板条箱和迫击炮构件四散而落,两个操作者被炸断了双腿,是炸弹袭击,拉法隆认为这是对他们上午行动的报复,所以突袭自爆了堑壕的一处。
人们搬运尸体到后面的坟墓中埋葬,亦或是用车拉走丢进灵魂洋,拉法隆抬起板条箱就往堑壕里面走,那些设备零件让别人拿着就行了,没有位置也没有要求,放到军需官那里就行了,那个成天端着油壶的家伙,拉法隆弯着身子走进了军需官的地洞,刚好,军需官在给灯管上油,灯罩里的火苗不明亮了。
拉法隆把炮弹一箱接一箱放到架子上,有的板条箱已经空了,军需官仍然不扔,他留着这些东西干别的,“要有一场恶战了,我劝你注意点。”军需官冷不丁的一句没让拉法隆放在心上,早上开始就天色不对,只能希望不要下雨,不然优势全在那些帝政亡灵手中了,刚出地洞,天上就开始下雨,远处也开始传来奇怪的歌声,所有人开始看到并接收着认知之外的事物,另一个自己……另一个共和国……仿佛未来在他们脑中打开了大门。
这是泰雷兹的手笔,也是她所试图改变的原貌……黑油多了太对不该有的东西致使世界一分为二,一边是现代另一边则是她现在身处的过去,原本应僵持不下的英弗兰德斯内战,在这个世界变成了共和国的完胜,黑油允许泰雷兹在两个世界来回穿梭却不允许两个世界的物质有任何交换,两个世界的关系就是一面镜子上却产生了不一样模样,作为平衡的泰雷兹选择砸碎这个世界彻底结束这些闹剧。
源源不断的亡灵从泥浆中复活,阴天、雨水、被战争制造的焦土,泰雷兹看着那些工事把身旁的军官召集了一下,她需要这些老骷髅出出主意,“殿下,我们的坦克太落后了,要不复活一列活体列车炮如何?”泰雷兹摇摇头但她提出了双翼轰炸机,“像蝗虫一样,我们也不需要考虑后勤和伤亡,我说的对吧?”军官们不再说话,没有什么可质疑的,无不过是一场冲锋就可击溃的工事。
共和军是人,终究会有士气崩溃的时候,泰雷兹静静的看着,自己从泥浆里唤出的亡灵们表现如何?还有狙击手……身后的山坡突然被黑色的液体包裹随后凝固成一条斜向天空的跑道,黑水潭里飞出一架接一架的轰炸机。
机尾挂着黑色尾影向共和军的防线飞去,防空警报响彻天空,受限于泥浆之中,共和军的行动缓慢,但还是尽力跑回了自己的射击位置,拉法隆带着一支二十五发弹匣的花旗半自动步枪跟在士兵身后,航弹在堑壕前后落下,防空炮不停的撕裂那些轰炸机的机翼。
“拉法隆,这次的亡灵怎么不一样了?”
“这是总进攻,叫朋友们去拿火焰喷射器。”
“他们冲过来了!冲过来了!”
亡灵步兵分散开来,他们的步枪上出现了刺刀,不再是以往的刺剑,机枪子弹很快击倒了前排的步兵,后面的又开始朝堑壕射击,它们也有火炮、坦克、迫击炮……甚至有火焰喷射器,拉法隆把步枪调成自动射击装了一个支架,对着眼睛里能看到的亡灵直接摁下扳机,二十五发子弹瞬间打了出去,拉法隆无暇顾及击毙数目,他在快速的更替手中的弹匣。
还记得挂在要塞炮底下的短裤吗?已经随风飘走了,它们的主人也用不上了,要塞炮也被航弹炸坏了转动器,它现在只能向一个方向射击,不过威力依旧强大,一轮双联炮射就给冲锋阵列在中间炸出一个空洞。
共和军正在试图重新复刻上一次反击总攻的方式,坦克和携带着步兵的卡车悄悄移动到了亡灵军队的两侧,只要堑壕与工事能够顶住,这些铁蹄就有粉碎亡灵军队的能力。
不过结果有可能事与愿违,这些自认聪明的战士忽视了宛如拥有上帝视觉的泰雷兹,一些亡灵轰炸机刚刚在工事上空投弹就马上调转机头朝着两侧飞去,它们要用飞机撞烂这些机动部队,防空炮或许可以摧毁它们的飞机但不能停止它们的飞行,最为怪异的是螺旋桨叶已经停动,轰炸机照样能飞,就像是上面提着傀儡线一样。
拉法隆朝堑壕左右看了一眼,在堑壕的右边,几个亡灵步兵已经冲了进来,工兵还在用喷火器在堑壕外面建立起一道由火焰组成的围墙,雨越下越大,雨滴逐渐取代了人影,共和军只能依靠自己的射击本能向雨雾中射击,第二排的要塞部队已经拿着霰弹枪从狭窄的堑壕通道抵达第一排的堑壕中,这些专家会负责收拾被攻陷的地方。
亡灵军队的刺刀让特派员感到了一丝胆寒,“谁对亡灵的武器比较了解?!”“射手E组的拉法隆,他是南方岛屿人。”特派员拔下一枚沾着黑血的刺刀,他拿着这把刺刀去找了拉法隆,我们先要知道,特派员与拉法隆并不相识,而特派员在刺刀上发现了许多不得了的东西,特别是感染性。
“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和几个人伏击了一个亡灵军官?”
“对,但是特派员,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呢?”
“这些血液是可以感染人类的,他们的刺刀上涂满了这种东西。”
“那和军官有什么联系吗?”
“那军官的血不知道被谁带进堑壕,已经开始侵蚀阵亡将士的遗体了。”
那个锤子!应该是锤子碰碎了废水缸造成的,那些已死之人从后面的坟地向堑壕攻击,整个堑壕互相混战,射手E组的成员被逼入了一个要塞炮塔下的空旷楼梯间,刺刀搏斗战胜不了这些亡灵,工兵只能用喷火器堵住它们的去路,军官与特派员努力维持士兵们的士气,向着第二道防线有序的撤退,工兵负责焚烧第一道防线的所有东西。
雨水打湿的土地逐渐变黑,它开始吞噬周围的物品扩大自己的面积,尤其是活物,只有亡灵踩在上面才没有反应,被围在要塞炮里的E组与炮兵组成了临时要塞射击队,炮兵用截短的霰弹枪射杀那些正门进来的亡灵士兵,很快这些亡灵又原地死而复生,复活速度已经不再有间歇时间,而且它们进化出了更好的武器,次级半自动步枪。
“这是花旗的第一支半自动!我用过一次。”
“它们从哪搞来这种东西的!”
E组的工兵埃里克松把还剩下一半的喷火器扔到门口,他用手枪打爆了喷火器,火焰烧着那些亡灵的尸体越烧越旺盛,他们暂时安全了,拉法隆正在通过望远镜看着第二排堑壕的共和军的劣势处境,他们被完全分割包围了,雨停了变成了雾,拉法隆看见了那个上午袭击的军官,它带着共和国的坦克与卡车来到已经被攻陷的堑壕前,那些剩余的要塞炮没有了声音,炮弹已经打空了,希望城市中的民众赶快撤离……
后续增援的共和军帮助此处的同伴稳固了第二排堑壕,他们有新的'胸甲骑士'重型坦克,大有反推回第一排的可能,“再这样下去,弹药会打光的。”埃里克松急得直抓头,这座孤零零的炮塔很快受到了轰炸机的关照,活路来了,轰炸机炸开了炮塔顶部观测室 露出一个大口供人逃脱,E组和炮兵从这里爬上去,几颗子弹飞来夺取了E组两名士兵的生命。
他们的尸体迟早也会变成怪物,拉法隆只得被迫烧毁两具遗体,其余人朝着另一端的堑壕通道试图回到二排,他们尽量不引起亡灵军队的注意,最终事与愿违,他们被逼进一个黑漆漆的地洞,子弹空了,只剩下闪烁银光的刺刀发亮,他们躲在地洞里也不点灯,他们认为亡灵没有看透黑暗的能力?拉法隆已经开始没了信心。
“我认得你们其中的某些人……”
“那说说看啊。”
“你在早上袭击了我。”这个亡灵军官指向了拉法隆。
“和你们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交战还要准则?”
“我相信你们更应该学会服从荣誉。”
军官消失了,一切都变得安静了,拉法隆和埃里克松站在一块,背靠背,刺刀对准着眼前的方向,拉法隆的眼睛被黑色液体慢慢盖住,他告诉埃里克松他看不见了,埃里克松也回答了一样的话,紧接着,他感到后背空荡荡的,眼睛又能看清了,但周围是空旷且黑暗的,只有白色的城市废墟耸立着,以及一个跪着的人。
那是埃里克松吗?拉法隆俯下身子,真的是他,埃里克松双眼无神嘴张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拉法隆靠近他,埃里克松这才抬起头向拉法隆伸出了手“这不是活人的世界,你不该来这。”说罢,埃里克松把拉法隆推倒在地,一拳接一拳把他打入地面,那些废墟中都是什么?还没等他看完,埃里克松就把他打回了现实。
他是最后的幸存者,除了他就没有人活在这片堑壕中了,拉法隆走出地洞,天只是阴着,亡灵和守军都消失不见,“我用你朋友的性命,换你的。”那个军官骑着骷髅马全副武装的出现在拉法隆面前,随后转身就走,亡灵没能打下城市,拉法隆舒了一口气,再一次睁眼已经是满地尸骸,拉法隆找不到任何一个幸存者,电台沙哑的声音从广播中发出。
那是一首歌,听起来像是安魂曲,遍地尸骸被拖入泥浆之中,来自其它防线的部队为拉法隆祝贺,他能活下来,身上却背负着一条人命,埃里克松的世界到底是什么?
他试图回到那个自己出来的地洞,可那里的洞口已经堵死,铲子也挖不开,拉法隆拿出水壶一饮而尽,天上开始下雨,雨滴……拉法隆摸了一下,这不是雨,而是墨水一样的东西。